听见春天的声音

五十二岁的老周在菜场摔碎第三个鸡蛋时，老板娘终于扯着嗓子喊：”耳朵塞驴毛啦？都说了要小心轻放！”油锅里滋啦作响的爆炒声、剁肉声、微信收款声拧成乱麻，在他混沌的听觉里化作尖锐耳鸣。

女儿小满的视频通话总在深夜响起。老周盯着屏幕上女儿开合的嘴唇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助听器包装盒。去年工地上那根坠落的钢管不仅砸断了两根肋骨，也永久夺走了他右耳的听力，左耳仅剩的残存听力像漏风的窗户，把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
“爸，婚纱店说婚礼背景音乐要古典款…”小满的嘴唇像水中的锦鲤，老周徒劳地转动手机寻找信号。女儿突然放大的声音刺破耳膜：”你根本不在乎！”红色挂断键亮起的瞬间，他看见妻子遗照旁积灰的钢琴。二十年前教小满弹《致爱丽丝》时，小姑娘总说爸爸的耳朵是魔法收音机，能听清琴键最细微的震颤。

助听器硌得耳廓生疼。老周站在婚纱店橱窗前，听见风铃叮咚。试衣间飘来的《梦中的婚礼》突然清晰得令人晕眩，就像小满出生那天产房里的啼哭。店员举着礼服追出来时，他正趴在钢琴上，颤抖的食指按下中央C——那些被金属撞击声淹没的音符，此刻化作温润的溪流漫过锈蚀的听觉神经。

婚礼当天，老周摸着西服口袋里的助听器。当小满挽着他走向红毯时，他听见白纱摩擦的沙沙声，听见宾客席间妻子的妹妹在抽泣，听见女婿紧张吞咽的声音。证婚人问”谁把新娘交给新郎”，老周张开嘴，三十年驾龄的粗糙掌心覆上女儿颤抖的手背：”她的第一个心跳声…是我右耳贴着肚皮听见的。”

宴席散去时，小满忽然把脸埋进他肩头。老周听见泪水渗进羊毛呢的轻响，比工地的金属轰鸣更震耳欲聋。商场中庭的钢琴正在自动演奏《致爱丽丝》，春天在助听器微弱的电流声里，绽放成完整的圆。
服务地址 聊城市东昌路与卫育路口南200米第一个站牌路东健耳听力助听器
咨询电话 1596626872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