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叔叔的”新耳朵”
2025年3月29日
“爸，你咋又听不见我说话啦？”女儿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，声音拔高了两度。楚叔叔坐在客厅小板凳上择菜，手指头一抖，嫩生生的菜心掉在地上——她光看见闺女嘴皮子动，那声音却像隔了层毛玻璃，闷闷地听不真切。
这已经是这礼拜第三次了。
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楚叔叔摸出枕头底下的小米手机。屏幕蓝莹莹的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，手指头在拼音键盘上戳了半天：”跟小孩说话老得重复说咋回事”。搜索结果跳出来”老年性耳聋”几个字，惊得他手一哆嗦，手机差点砸脸上。
第二天早上刚锻炼完，楚叔叔问了好几个人，绕了三条街。站在”健耳听力”的玻璃门前，他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。穿白大褂的姑娘笑盈盈迎出来，里面很干净敞亮，跟医院一点也不一样。
“叔叔咱们先给耳朵做个‘体检’。”验配师小周轻轻拉开测听房的隔音门，黑灰色的吸音棉墙壁让楚叔叔感觉有点压抑。头戴式耳机压上耳廓的后，听小周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远又近，像是从井底传上来：”等下听到滴答声就按这个应答器，听到一点点也要按。”
密闭的空间里，仪器提示音像夏夜的雨点子忽密忽疏。楚叔叔盯着对面玻璃窗上晃动的光影，忽然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——纺织车间轰隆的织布机前，他总把棉纱缠在耳朵上挡噪音。当一组高频信号掠过耳膜时，外孙脆生生的嘲笑突然在记忆里炸开：”戴那个的都是聋子！”他下意识攥紧检测椅扶手。
“您右耳得凑到跟前大声说才听得清，左耳稍微好些，但也…”小周指着曲线图轻声细语。楚叔叔这才知道，自己这耳朵跟人隔两米说话，就跟正常人站在十米开外似的。
试戴助听器那刻，窗外卖豆腐的梆子声、自行车铃铛声、隔壁裁缝铺的缝纫机声哗啦啦涌进来。楚叔叔慌得直捂耳朵：”咋跟捅了马蜂窝似的！”小周连忙调着电脑：”新耳朵得慢慢习惯，就像刚配老花镜看东西会晕。”
半个月后，女儿发现老爸不再把电视机开到震天响。周末家庭聚餐，小孙子趴外公膝头说悄悄话，楚叔叔突然噗嗤笑出声——原来小捣蛋鬼在告他爸的状呢！女婿挠着头憨笑：”爸，这新装备真灵，比我这当儿子的耳朵都好使。”
现在每天清晨，楚叔叔都坐在阳台上听麻雀吵架。那些曾经被按了静音的生活碎片，正叮叮当当重新拼凑完整。偶尔遇上老同事，他还当起科普员：”耳背别硬扛，现在科技可神了，就跟给眼睛配眼镜似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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